8
当杜萌做早餐的时候,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就守在厨房门口监视着,不过拿着枪的右手没有朝着她。
“那个面具不拿下来没办法吃喔。”杜萌端着装有杏力蛋、热狗、小黄瓜和莴苣的餐盘说:“给我看到脸会很糟吗?”
“废话,就算只看到一眼,我都会杀了你。”男子同答。
“为什么?”
男子不作声。杜萌肆无忌惮地走到餐厅,男子慌忙让开。餐桌上已经放了吐司,咖啡机也是热气蒸腾,她从餐具柜拿出两只杯子,倒入咖啡。
“那就开动啰。”
坐在椅子上的杜萌双手合十——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动作是装出来的——叉了块热狗吃了一口,看着男子。
“这种情况,亏你还吃得下去。”男子靠在餐厅墙壁上,“你不怕我?”
“因为你说不会对我怎样啊。”
“你的家人都被带走了呀。”
“是啊。”杜萌的脸微微朝下,“不过也没办法。既然是政治人物,就要有危机意识。至于钱的话……我父亲理应拿出来。”
“什么意思?”
“我知道那不全是正当的钱,我又不是小孩。”杜萌左手拿起咖啡杯,“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多少,又要如何用这笔钱,不过我反正无所谓。”
“漠不关心比犯罪还要卑劣。”
“关心了我们的社会就会变好吗?喂,吃一点吧,我好不容易做的……”
“这种生活也无所谓?”男子不疾不徐地说。
“这种生活?”
“住豪宅、有佣人服侍、坐气派的车、睡在有冷气的房间……”
“你想过这种生活?”
“很想啊。”
“那你跟我求婚好了?”杜萌笑着说,
“不只是要我一个人富有就好了。”男子也笑了,“难不成全世界的劳动阶级都可以跟有钱人家的小姐结婚吗?”
“时代慢慢改变的话,总有一天会的。这跟‘熵’【注:可理解为微观尺度无序的度量,由聚集原子所需的热量增量所引起。热力学第二定律认为所有过程的熵不是保持恒定就是增加(热力学第二定律表述有误——录入者注)】的道理一样,财富的总和若不是守恒,就是增加。”
“这不一样,只会更糟,你去看看过往的历史就知道了。”
“你吃早餐啊,我绝不会说看过你的脸。我父亲的钱跟我无关,反正就说被不知名的集团诈骗就对了。你们虽然绑架我,但或许有帮到你们自己,我是这么觉得。”
“但我们可能用这笔钱买武器,然后杀人,这也无所谓?”
“没差。”
“没差?”
“嗯,反正这世界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人遭到不幸。”
男子靠近餐桌,枪口就在杜萌眼前。杜萌吃下餐盘里的莴苣,正眼凝视着面具一会儿,然后露出微笑。
“你不高兴?”
男子握着手枪不动。
“不杀了我就没办法吃早餐吗?”
“闭嘴!”
“不要紧的……我决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就拿下面具吃吧。”杜萌缓缓地说。
这是连自己也不敢置信的勇气。会就在这里死去吗?杜萌心想着,已有了心理准备。方才被袭击的恐惧逐渐褪去:心跳稳定下来。没错,这就是她四年来变化最大的部份——杜萌变得强硬许多,包括对人生态度、对所有的事物。男子还是没动,看来是被杜萌瞪到不知所措。她将叉子放回餐桌,身体坐正,闭上双眼,接着像是等待接吻一样地微微抬头,顺着气氛,她自然地说:
“你可以杀了我。”
枪声响起。
9
同一天早上,蓑泽纱奈惠从硬梆梆的床上醒来。昨晚几乎没睡,不是因为认床,而是房间里寒气逼人,即使崭新的被子触感很好,也完全无法帮助她入睡。昨晚纱奈惠和她的双亲被强押至厢型车内之后,便整夜惴惴不安。刚开始还显得镇定,后来却没来由地焦躁及厌恶起来,为什么自己非得遇到这种倒霉事?
全是父亲的错!
这种话纱奈惠绝不会说出口,不过窝在厢型车最后头时,她的心里的确闪过了这个念头。两个持枪的人将纱奈惠和父母带走,这两个人都戴着金属色泽的墨镜和一副口罩——真是奇怪的搭配。
事情发生在昨晚八点多,当时纱奈惠和母亲一同返家。纱奈惠先前开着富豪车载着母亲前往那古野购物,返家时塞车耽误了时间。蓑泽家理论上是七点开饭,但是大家往往都很晚才回家,要是哪天全家人都众在餐厅吃饭,那就是奇事一件了。幸好这种机率不高,家中每个人向来爱几点吃饭就几点,因此就算父亲先回家,也不会等她和母亲。
“唉呀,真难得,你爸爸回到家了。”母亲祥子看到车库停放的宾士说。
蓑泽家之前曾经请过司机,但最近大多自己开车,理由很简单,就是驾著名车看起来很有权势。纱奈惠跟一些人吹嘘过父亲自行开车的事,但所谓的驾车其实不过就是往返于自家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