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阳光。
姐姐的身旁总是充满光线。不是虚假的月光,而是真正的阳光。所以我才嫉妒。我的身旁没有太阳。为什么,明明是我自己闪躲开来的。
“辉夜,为什么要把它杀掉呢?”
唧唧。
蝉声在记忆里清楚得令人讨厌。
那是从来不对我厉声说话的姐姐,第一次骂我的日子。当然她没大声斥责也没打我,姐姐只是作出悲伤的表情说,好残忍喔。
那是小学还是幼稚园的时候吧。
虽然无法断定,但当时的我个子还很小。
在小小的我眼前,有着戴着麦杆帽子的玻璃艺品。
她坐在公园的一隅,看着翻转过来的老鼠尸体。
“好残忍喔,它明明还这么小。”
姐姐的话,并不是在责怪我,也不是在生我的气。
只是,显得很悲哀而已。
所以我才会受不了。
“我、我。”
我努力地想借口。
“因为它跑到我的包包里,吓了我一大跳。”
“嗯,运气真不好。”
姐姐看着被我打死的小动物。
“但是,不至于要打死它吧。”
“可是姐姐,它打算吃我的便当耶。”
袋子里传出铿啷铿啷的声音时,打开一看却看见老鼠,包着便当的塑料袋被咬了好几个小洞。明明就是畜生,还敢偷吃人类的食物,就算被杀掉也是没办法的。
小小的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姐姐的表情太过哀伤,让我说不出口。
“那就这样吧,辉夜。”
因为姐姐说想看看天空,我跟妈妈说了之后,跟着她去了附近的公园。姐姐总是被关心、被重视,让我很嫉妒。说起我,既健康又粗鲁,跟像洋娃娃一样的姐姐很不一样,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出事。父母亲的放任主义,对这颗小小的心灵有多少伤害啊。
都只顾姐姐,不公平。
我一直感到很不满。
但是我从来就没讨厌过那时的姐姐。
“辉夜啊。”
姐姐以梦幻般的表情回头。
究竟是为什么,记忆中姐姐的脸变得模糊、无法分辨。
“若是我拿了你重要的东西,你会像杀这只老鼠一样杀掉我吗?生气、殴打、杀掉?”
“……姐姐。”
我不会杀你。当时的我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我不懂姐姐说的。
姐姐呼地叹了一口气,用双手把老鼠包起来。
我一边觉得很恶心,嘴里一边说。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
“但有可能是我突然跑过去,你吃惊之余不知道那是我,结果我就被辉夜打了,也许很轻易就死了。”
就像它一样吧——姐姐用柔软的土埋葬了老鼠。
她纤细的手指被泥土沾污了。
我心想,这样的老鼠明明就算不埋也没关系。
“……因为我很粗鲁。”
“是我很脆弱。”
姐姐轻轻一笑,看起来很困惑。
“就像老鼠一样。”
“姐姐不是老鼠。”
哪有这么美丽的老鼠。
“不是老鼠。是脆弱的玻璃艺品。”
“玻璃——工艺品。”
姐姐很寂寞地,不知为什么地,寂寞地笑着。
“不是的,辉夜。我只是粗劣的玻璃艺品。”
做得不好又脆弱,姐姐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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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带着裂痕的。
所谓的心,若是承受负担的话就会坏掉。
那不是像玻璃艺品般的美丽、昂贵的东西。
那样粗劣的玻璃艺品——其实是立刻就会碎裂的。
竹宫玻璃。
我不认识其他像姐姐这样纯粹的人。其他像姐姐这样坦率、善良、努力的人,我并不认识。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奇迹、像太阳一样高贵的人。但是现实却是毫无慈悲心的,对姐姐十分冷酷。
根本就没有神。
她是过于坦率、纯粹,所有人都会嫉妒的人。
在这个无聊的谎言之月上,无法容许像姐姐这样的太阳生存下去。
变得无法拯救,变成这样的东西。
姐姐在十七岁的时候自杀了。
刚听到通知的时候,我心想,怎么可能。
就算其他哪个谁自杀了,姐姐也绝对不会自杀。
她不是那么恐惧吗?恐惧那个名为死亡的不像样的怪物。姐姐并不是那种得靠那样的怪物拯救的笨蛋。
因为她知道有多么恐怖。
她知道死亡有多真实。
尽管如此,为什么呢?
我现在仍鲜明地记得。
当然那并不是非常遥远的过去。
那是想忘也忘不掉的九月一日。
暑假结束后开学的第一天。我身穿好一阵子没穿的灰色中学制服,脚步轻快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