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走出校舍出入口,穿过学校大门。天空跟平时一样灰蒙蒙的,气温非常寒冷。空气中有一股冬天的味道,皮肤干得像橘子皮一样。每踏出一步都会有踩碎东西的声音,就连那个声响都显得十分干硬。那须广海穿着深蓝色的毛大衣,披了一条熬煮多时的浓茶色的围巾。
放学后的这个时间,道路会被归宅部的学生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是一副宛如冷得身高缩了三公分左右般的模样。
“呃,往这里走。”
那须广海指了通往车站的道路。其实我知道,但我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
前进一小段距离后,我们停下了脚步,也由不得我们不要。
“唷,我们又见面啦。”
前些日子在医院见面的一大哥作势要挡住我们去路似地站在眼前。
此外,小九也双手插腰威风凛凛地站在他的身旁,这二人组还是不改作风一身漆黑的外出打扮。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有人抱怨占据了道路正中央位置的他们妨碍通行,仿佛早就知道那里原本就有电线杆之类的障碍物一样,大家若无其事地避开他们两人走过去了。
我顿时茫然不知所措,因为我害怕透过和他们的对话被那须广海知道我曾经跟踪过他的事情。我侧眼瞅了那须广海一眼。
那须广海同样也是一脸惊讶。两边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
他如此喃喃说道。感觉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很像其实是想说给那二人组听、可是声音却梗在喉咙里发不太出来一样。
小九继续手插着腰态度傲慢地开口说了:
“我给你们一个警告。自己的安全要自己保护。”
“那是什么意思?”
我按捺不住问出口了。话讲得这么抽象,根本谈不上警告不警告的。
于是一大哥指着我表示。
“说得简单易懂点,就是‘小心右边’的意思。”
我真的越听越迷糊了。
“是吗,原来你没看过尚卢·高达演的那部电影吗。可惜了。”
一大哥说得一副不怎么觉得遗憾的样子。
“你们对Yoshinori做了什么!”
那须广海冷不防大叫。我吓到了。我一直以为那须广海不是会粗声嚷嚷的那种类型,而且他刚刚叫的那一声实际上也魄力不足,看起来就好似不知该怎么表达愤怒的小孩生涩地在发脾气一样,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看了那须广海感觉悲怆的脸,然后把目光的焦点移回两人身上,移回浑身是黑、自称侦探的二人组身上。一大哥正用手指摸着嘴巴下面,骷髅头的戒指绽放着冷冽的光。至于小九她——
小九则不知怎的一脸看似悲痛般的表情。
“我们只是来给你们警告而已。”
说完,小九转身背对了我们。一大哥也跟着照做。
“喂、等一下!”
那须广海冲上前去,但浑身是黑的二人组就像找不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的交界一样融进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我也追在那须广海的后头,一路上撞到了好多人,说了好几次的“对不起”。那须广海呆站在道路中央动也不动。我从后面把手搭在他的肩膀。
“呐,怎么了?你认识那两个人吗?跟Yoshinori君有关系?”
虽然我一口气丢了好几个问题,但那须广海只是摇头以对。轻柔的头发蓬松地弹跳了起来。
“……我不知道。心里头有一股忐忑不安的感觉。”
那须广海如此说道后,又重新快步在人群中前进。
“等、等我。”
我也马上跟在他的后头。
“呐,到底是怎样?我也知道那两个人。那须同学你——”
我话说到一半,那须广海转过了身子。就跟刚刚一样蹙紧了眉头,他以不可置信般的表情说:
“你知道那两个人……?”
就在这个时间,我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扫倒了。力量是来自右边。一如“小心右边”这句话所示。我没办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状况,耳里听到“叽咿咿咿咿咿”的一长串刺耳声响,四周弥漫着烧焦的臭味,感觉好像有男生在远方哭泣。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似乎还有听到这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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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我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荧光灯的苍白光线、干净的白色墙壁、淡蓝色的窗帘。脑袋感觉晕头转向,当我想慢慢撑起身子时,发现身体使不上力。把下巴顶在胸口垂下眼帘一看,可以看见点滴的针刺在手臂上。并不觉得疼痛。我明白自己躺在病床上。
我慎重地重复呼吸的动作,然后往上一看,那里贴了一张牌子,上头写的是“小山美纪/主治医生佐佐木”。我环视四周可是不见半个人影,看来我是住在单人病房。我先闭上一回眼睛,然后重新使力撑起上半身,耗费了我一番好大的力气,总算勉强成功撑起身子了。
在病床旁边有一张边桌,上面摆放着点卡付费式的小型电视机、面纸盒、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