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执着的药虫。
六个病人的描述基本上都差不多。人好像总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沉迷于一种事物中无法自拔。也许它只是酒、香芋、药物。甚至是游戏机。有些人也有可能选择拼命地赚钱、无休止地恋爱。不知道这应该算是人的心理寄托还是人的精神悲哀。虽然结婚狂只是一部电视剧,但如果那个修饰词换成任何一个,都是可以成立的。
我苦笑起来,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沉迷于池袋的街道和专栏写作,还给自己冠以城市清道夫的头衔,搜索着阴暗的大事小情,然后以业余侦探的身份让它们一一毁灭。其实,我投身于这样一种危险的环境中,也只是为了摆脱无聊的水果店生活,寻找另外一种快感。
◇
感慨着莫名的感慨,我和永远子离开了病房,直接走进了一家医院旁边的日光餐饮店。我要了一杯拿铁,永远子也许是为了保护嗓子,只点了矿泉水。经过这件事,我倒反而有些糊涂了:
“永远子,我希望了解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依现在来看,Heaven和噬尾蛇是不可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上次御厨提到的一成是谁?如果连这些情况都不能掌握,我想我根本帮不了你们。”
“好吧。看来不能再瞒着你了,但你千万不能透露给警方。”永远子把矿泉水瓶放到桌上,里面的水还在不停地晃动着,“Heaven其实是佐伯一成和御厨宗明联手创办的,他们的初衷是把十年前风行于欧洲的Rave引到日本。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部斗志昂扬,Heaven很快就成功了。但是后来,他们之间就发生了意见上的分歧,一成就离开了Heaven。”
创业中这样的案倒不在少数。很多企业都在初期面临着困境,却能够齐心协力地突破。而当一切开始好转,企业内部却又开始了分裂。好像人们真的会陷入一种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同享福的怪圈。
“没关系,你接着说下去吧。我现在已经接受了这项任务,就会履行自己的义务。”我看向这个面容憔悴的永远子,连续两天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她的脸上泛出了令人忧怜的疲态。
“御厨认为如果能够推广Rave,可以适当接受外来投资。可是一成却不赞同,他只想保持Rave精神和文化层面的价值。但当Heaven和广告商合作,成功举办了第一场商业性的演出,这样的路线也就成为了Heaven的企业宗旨。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一成还在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中,所以他离开了Heaven,想以自己的方式推广Rave,那就是把Rave和那些具有兴奋作用的绿色药丸结合在一起。”
我沐浴在八月的炙热阳光下,一口口呷下冰冷的拿铁,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好像离我很远,但我却已经很熟悉的事物:
“你是说蛇吻?”
“是的。一成赋予了这个绿色药丸象征性的名字。我曾经当面问过他,他说那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就是象征着无限的轮回,蕴含若精神和力量的无限源泉,也就是噬尾蛇的记号。永远子这个艺名其实也是一成帮我起的。他永远保持着那种浪漫主义的气息。而御厨,是一个真正的现实主义者。”
浪漫的幻想和现实的残酷狭路相逢,前者总是要作出相应让步的。Heaven的进程也没能违背这一客观规律。
“可是现在几乎闹出人命了。不管是蛇吻还是一成,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Heaven被警方列入黑名单,以后就不能再自由策划Rave了。”
永远子很赞同我的说法,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目前这件事,一些赞助商可能就会重新考虑与我们的合作了。御厨说他在警方那里,会表现成一问三不知。可是毕竟有了这样的先例,如果下次Heaven策划的Rave再出现这样的事,恐怕以后再组织大规模的Rave,就会很困难了。”
“一成的目的也许就是把Heaven带回到刚开始的状态中,毕竟那是他一手创立的。”我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其实我的心里也在挣扎着,如果一成只是执着于当时的想法,也还是情有可原。如果他纯粹是准备把Heaven搞垮,那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以前你和一成的关系还不错吧?最近没有联系吗?”
我观察着永远子藏在太阳镜后的跟神。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没人知道他他的行踪。”
永远子抬起头的时候,向我的后方挥起了手。我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橘色连衣裙的男子正向我们走过来,他的裙子盖住了膝盖,脚下是一双海滩凉鞋。他一边走着—边露出祥和的笑容,露出衬在浓密胡须中的洁白牙齿。如果不是永远子站起来介绍他,我真的会以为走向我们的是一个印度教徒。
“阿诚。这是我的男友,冈崎秀树。”
我向这个打扮得有些嬉皮的男子点了点头,他回敬给我一个温暖怯懦的笑容。
“这位是池袋的街头侦探,真岛诚。”
我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好像在昨天的贵宾席上打过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