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本搭乘的新吉翁货船已经逃亡了,现在你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回去。能拯救你的就只有我们而已。为了这种事情舍弃掉一生,未免也太愚蠢了。”
似乎是以为受审者已经要解开心防了,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或许就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让巴纳吉感到不快,他才能执拗到这个地步。巴纳吉漫然想到这点,不理不睬地把目光从对方身上别开。男子重重捶向桌面骂道:
“你到底是为了谁在守密!你这——”
“够了。”
别的声音突然传来,男子闭了嘴。坐在记录席位的人影徐徐起身,矮胖的躯体浮现于桌灯的光源之中。
“你离开一会儿,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亚伯特·毕斯特的脸庞被由下往上的光源照出,身上潜藏着令人不安的阴影,俯视向巴纳吉。咂舌过后,狠狠瞪了巴纳吉一阵的男子站起身,经过亚伯特身旁,走向房间的门口。也因为“拉·凯拉姆”实质上已成为毕斯特财团的专用船只,审问进行时并无任何舰内的乘员在场。既然审问本身并非由官方执行,白然不会有记录人员陪同,在男子出去后,室内使只剩巴纳吉与亚伯特两人。当然,透过天花板上的摄影机,财团的男人们应该都在监控室中瞪大了眼睛才对。
之所以会在意旁人的日光,或许是巴纳吉白觉到,亚伯特与自己之间有股隐而不显的引力的关系。和自己有着相同父亲的男人——目前巴纳吉只能将认知整理至此种程度,口中玩味着甚至连真实感都体会不到的这层关系,他回望坐在正面的亚伯特脸孔。和之前在在“拟·阿卡马”见面时一样,立领上衣微微外翻于显得紧绷的脖子上,亚伯特又将带有青色色泽的眼睛朝向巴纳吉。
“你是为了卡帝亚斯·毕斯特……为了白己的父亲在守密吗?”
先是让椅背发出一阵咯叽声响,亚伯特缓缓开口。是这样吗?巴纳吉思考过一瞬,但在答案出来之前,他已经把脸背向了亚伯特。
“你实在很了不起。有坚强的意志,也有勇气,就连操纵‘独角兽’的天分都在你身上。拉普拉斯程式的资料,似乎没有你的感应波就无法取出。即使把你绑到驾驶舱,只要你不同意,别人就没办法读取资料的内容。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学会那种操作方式的?”
巴纳吉并不清楚。当亚伯特闯进驾驶舱时,他只是立刻在心中想着要荧幕“熄灭吧”而已,并非是在对系统有所了解下才出现的反应。“伤脑筋,你实在被设计得太过完美了。”叹息着撇下这句,亚伯特将两肘撑到桌上。
“你摆着什么也不懂的脸,却总是置身于风波的中心。局势一下子被你改变,一下子又让你拖着走,你简直就像个天生的王者,而且完美到几乎让人心里发毛的程度。被解开封印的说不定不是拉普拉斯程式,而是你才对哪。”
这句话听来既令人意外,又带有不祥的意味。没放过巴纳吉不自觉抬起的视线,亚伯特肥厚的脸颊随狞笑扭曲。
“难道你自己不会觉得奇怪吗?你这个人未免也太完美了。不愧是卡帝亚斯制造出来的强化人。”
“强化……人?”
或许,你也是我的同类——曾几何时听过的玛莉妲声音突然在耳底复苏,巴纳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没说错吧?”如此说着,亚伯特嘴角的笑意又变得更浓。
“你待在毕斯特家的时候,我去了寄宿学校所以我不知道卡帝亚斯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不过……你自己也说,你没有当时的记忆对吧?”
那是在昨天审问中说溜嘴的话。巴纳吉重新将沉默的目光望向亚伯特。
“或许你觉得,是你白己将记忆封印住了。但你认为,普通人能办到这种事情吗?如果你的天分没被卡帝亚斯看上,也没有在懂事前受到特殊训练的话——”
“才不是那样!”
为了摆脱悚然寒意而喊出的声音,压过了空调与机械的声响,更让室内的空气受到摇撼。没多看亚伯特抖动了眉毛的脸,巴纳吉让目光落在被手铐铐在一起的两腕上。
“只要提到以前的事……爸爸的事情,妈妈就会难过……所以我才会不断要自己忘掉,忘掉那一切,结果就真的想不起来了……只是这样而已。”
“光这样就能忘记过去,就是你不普通的证据。你是卡帝亚斯制造出的一种强化人。”
“不对!你说得不对!父母与小孩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样的。要这样说的话,你不也是卡帝亚斯制造出来的人类吗?”
咽下一口气,低喃“你说什么:”的亚伯特变得脸色险恶。巴纳吉直直回望他的眼睛。
“托付信念的一方、被托付信念的一方……就因为彼此是父子,才能去爱或者去恨,不是吗?要活得好像彼此毫无关系,根本就做不到。所以……”
吞进后半句话,巴纳吉再度垂下日光。所以,当然连记忆都能尘封住。也会在短短的时间之类将父亲承认为父亲,被他的遗言绑手绑脚。这并不是理论,也无关于人本身的资质。亲子关系这种棘手而又强韧的血脉力量,光用智能是没办法厘清的——“所以,你想说什么?”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