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公子多珍重身子。虽说久世公子刚到别院来时,便已经相当热衷于翻译,但他这几天实在太过火了,那表情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活像被鬼附了身似的。”
冬马弹了下舌头,把斗笠胡乱丢到屋檐下,踩着地面大步离去。
“伊织,吃饭了!”
冬马在书斋前叫唤,用力拉开纸门。门与柱子撞上,发出一声巨响。
“现在立刻给我吃饭!”
冬马的话语回荡于房内,但并未传入伊织耳中。只见书案一旁,伊织被堆积如山的洋书及魔导书所包围,抱着膝盖静静地沉睡着。
该叫醒他催他吃饭?还是让他继续睡?冬马一时间难以决定,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伊织本想到隔壁的寝室去,却气力不支,才就地睡下。他的睡脸柔和松弛,表情看来甚是安详,但眼角却难掩疲色,双颊也略显消瘦。
冬马一面留意脚下,以免踩着了四处散落的书本,一面靠近伊织。榻榻米上凉爽,或许睡起来较为舒适,但冬马实在不忍让他就地而睡,便想将他抱回寝室的被窝里。
冬马蹑手蹑脚地走到伊织身旁,悄悄地坐了下来。他不经意地往脚边一看,发现了一团杂乱的白布条。
(他受伤了吗?)
冬马心里奇怪,拿起布条观视,汗水的湿气传到了指尖上。他摊开布条来看,上头并没有血迹。冬马暗想,莫非是跌打损伤?便凑过鼻子嗅了一嗅,却没闻到膏药味,只有布条的味道及几分残香。
(慢着……)
仔细一想,伊织若是受伤,早用魔法自行治好了,布条上当然不可能留下包扎的痕迹。
(是用来束袖的?)
冬马又望向书案,只见案上乱成一团,有好几枝折了笔尖的羽毛笔、写满文字但在冬马眼里像是花纹的洋纸,以及见了底的墨水瓶,宛若激战过后的战场一般,难怪伊织要拿布条束袖,以免沾上墨水。
一道吃泥鳅火锅的那一天,伊织曾说他会尽快翻完魔导书,但冬马万万没想到伊织居然坚决若此。这个娇小的身躯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冬马半是佩服、半是傻眼地将他抱起。
冬马的手穿过伊织腋下,放在胸口,却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柔软。冬马心里奇怪,动了动指头,一阵富有弹性的触感传了回来。
冬马顿时哑口无言,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究竟抓到了什么东西。他结实的指头陷入伊织小巧的胸部。
冬马愣在原地,即便被白刃包围也能保持平静的心脏忙不迭地撞着钟。他的视线在伊织安详的睡脸及一起一伏的胸口间来回移动。
伊织的长衫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的胸口隐约可看见一道乳沟。
弥平坐在井边,盘着粗短的双臂暗自思索。
(甜瓜虽好,还是得让久世公子吃一些滋补身子的东西……味道太浓的食物不好下胃……不如煮点凉面好了。加些蛋丝、卤冬菇,再撒上茗荷丝……)
正当他思索菜色之时,却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给打断,他连忙抬头观看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冬马仿佛在别院里撞上熊似的,脸色大变地奔来。
“您劝动他了吗?”
冬马毫不理会弥平的问题,拿起井绳,异常迅速地拉水桶。弥平连忙阻止他:
“等一下,甜瓜皮厚,我才刚浸到井里,没那么快凉。”
弥平的忠告是右耳进、左耳出,冬马并未停手,两三下便把井底的水桶拉了上来,一手抓起桶里的甜瓜,胡乱丢在一旁。
在绿色的果实撞上地面之前,弥平伸出了粗短的手臂,手指一勾,将甜瓜给捞了起来,抱进怀里。他见冬马如此粗鲁,不由得瞪眼说道:
“您在想什么——”
只见冬马抓起水桶,往自己迎头浇下。桶里原本浸了甜瓜,水量不多,没能淋湿全身。弥平目瞪口呆,冬马却又把水桶丢进井里,再次拉绳打水。
(他是热昏头了吗?)
弥平心中暗自担心。只见冬马再次抓起水桶,往自己迎头浇下;这会儿他可真是从头湿到了脚,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他转过身来,下巴还滴着水,便一把抓住弥平如岩石一般耸起的肩膀。
“是什么时候?”
“啊?”
“我不会生气,你老实说,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冬马嘴上这么说,声音里却已蕴含着怒气。弥平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根本想像不出他为何发脾气。
“察觉什么?”
“别装蒜。”
“小的没装蒜,是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当然就是……那档事。”
冬马心神撼动,声音高了八度。
“伊织的胸部……”
见冬马表情僵硬,弥平的脑里闪过一个最坏的答案;伊织那吓人的神情,还有那弱不禁风的体态,全都能得到解释。
“您说到胸部,莫非久世公子患有肺痨?”
弥平神情凝重地问道。
顿了片刻之后,冬马吊起眼来,揪住弥平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