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当时桐绪正在为衣袍缝制春意盎然的蕾丝。
附带一提,化丸在今早足足吃了三大碗柴鱼饭。
「奇怪的家伙?」
桐绪以为是有人来踢馆了,于是赶紧将针插在针包上走出玄关,发现的确有个怪人在大门前徘徊。对面杂货店的深蓝色门帘旁堆满了天水桶(注:江户时期用来接雨水以做消防用途的水桶。),而那个人就站在天水桶旁边,偷偷窥伺着风祭道场。
她是一名女子。
「你认识她吗?」
「不——我在这一带没见过她。」
她是个气质高雅的美女。从她的衣着看来,她绝不是出身于武家,而是商家千金,而且家里一定是相当富裕的大商号。这样的千金小姐和既臭酸又穷酸——应该说和一贫如洗的风祭道场可说是天差地别、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会……莫非——
「化丸、化丸,你来这儿躲起来。」
「为什么?」
「告诉你喔,那个人啊,可能是讨债的。」
桐绪蹑手蹑脚地将化丸拉进门柱的阴影里。
「听说啊,有些讨债人会故意派美女去装哭博取同情,借此讨回债务呢。」
「喂喂,你们两兄妹没听过『不用白不用』这句话吗?」
「化丸,你还是多学学人类的语言吧。」
桐绪说那句话应该是「量力而为」才对,不过化丸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还不都一样」。
「居然跑去借钱,纱那王大人听了一定会摇头叹气。」
「我是没借啦,但我哥说不定去借了高利贷。我哥他啊,最喜欢收集那些叫做『古董』的破铜烂铁了。」
若非如此,那样的美女怎么可能会来这儿呢?
「请问……二位是这间道场的人吗?」
这两人以为躲得完美无缺,但其实非常显眼,于是马上就被发现了。
在回头的这一瞬间,桐绪想了很多事情。
(怎么办?她看起来不像坏人啦……)
但这世上的坏事,大多都是一些长得人畜无伤的人干的。万一这个人真的是穷凶恶极讨债人,那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桐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时,化丸天真无邪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桐绪,要是没办法还钱,会有什么下场?」
「那还用说,我一定会被推入火坑啦。」
「火坑?」
「意思就是说被卖到青楼卖身赚钱!」
「啥!?你这个空有梦幻的穿着却没胸又没姿色的男人婆,哪有什么卖身的本钱啊!?」
「没礼貌!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嘛!」
「你想试啊!?」
这两人无视面前的美女,话题越扯越开;这时纱那王板起脸来丢下一句:想试的话就试啊,打断了他们两人。
「吵死了。你们两个为什么总是如此烦人。」
「纱那王!我绝对不要去青楼!死也不去!」
「纱那王大人,不用对她心软,就让这个男人婆求仁得仁,杀了她吧!反正她就算去青楼也没有卖身的本钱。」
桐绪和化丸左一言右一句地对纱那王说个不停,使他烦躁地锁起眉头。
「……化丸。」
「是,小的马上办!我这就去找腌酱菜的石头把这个男人婆沉到井里去!」
「给我安静点。」
纱那王瞪向化丸,吓得化丸喵了一声,赶紧掩住自己的嘴;而桐绪也同样双手掩嘴、不再吭声。如果惹火纱那王,就休想得到他的帮助。
纱那王冷冷地瞥了桐绪一眼,接着旋即和美女四目相交。
「女人,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是,呃……真不好意思。」
「你想要的应该不是钱财吧?」
「咦!你不是来讨债的?」
才一插嘴就被化丸戳了一下,桐绪只好再度掩嘴噤声。
美女的洁白双手放在腰带上,宛如蝴蝶般地不住颤抖,似乎犹豫着该如何回应;最后,她依旧臣服于纱那王的无形压力,没多久就慎重地低下了头。
「不瞒您说,我前来此处……是为了想进入贵道场习剑。」
「习剑!?你!?」
桐绪和化丸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唯有纱那王依旧面不改色,相当冷静,仿佛他早就料到这位美女会口出此言。
「你为什么想习剑?」
「我……我想要报仇。」
「报仇!?」
纱那王和美女的这席对话,吓得桐绪惊呼连连。
风祭道场的会客室正对着庭院,日照相当良好;桐绪的哥哥鹰一郎背对着壁龛,抱着胳膊倾听美人解释来龙去脉。
「我明白了。千代小姐想替令妹报仇,所以想来此习剑。我没说错吧?」
鹰一郎小心翼翼地确认千代的来意。这位自称千代的美女闻言后,表情凝重地垂下了头。
这位不速之客为门可罗雀的风祭道场带来了始料未及的春季风暴。千代似乎想为去年春天死于意外的妹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