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绪阁下,谢谢你今日在百忙之中抽空陪伴。」
「哪里哪里。多亏纱那王不在,我们两个女孩子才能尽情谈笑。」
「听到你这么说,公主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茶茶姬在一旁催促着,但弓弦却迟迟不肯从桐绪面前离去,他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似乎也知道时间不多了,但依然想着该如何接话。
「弓弦公子?再不回去,阿胜奶妈就会像拍棉被一样打我们的屁股喔?」
「啊,也是。呃,对了……」
他仿佛口中含着什么东西一样,吞吞吐吐。
「这个怀表是公主送我的礼物。」
「嗯,我之前听你说过了。而且你也送了她蓝宝石发簪,对吧?」
「啊——没错!那时真多亏你这三十两!谢谢!」
「别客气、别客气。」
「不只如此,你还愿意跟公主做朋友,我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有时桐绪真搞不懂弓弦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这个嘛,不瞒你说……」
弓弦推了推眼镜,一鼓作气地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语——
「桐绪阁下,请你救救我们柳羽藩!」
「咦!?要我救你们,这……」
「请你救救我们!」
弓弦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走投无路,宛如被逼到尽头的兔子。
※※※
道场前的大马路充斥着贩卖晚餐食材的小贩叫卖声,以及大杂院的婆婆妈妈们冲出来购物的木屐声,好不热闹。
桐绪走出门外目送着茶茶姬与弓弦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
「桐绪。」
纱那王唤了唤伫立当场的桐绪,翩然现身。
「啊、纱那王!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松寿王的府邸?」
「我一直都在房里,只是隐身罢了。」
「咦、真的吗!?」
纱那王微笑着摊开桧扇,一头银发染上斜阳的色彩,相当闪耀动人。他总是这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这位狐仙大人真是神出鬼没。
「看来,我不在反而让你跟茶茶姬过了个愉快的一天。」
「讨厌,你一直隐身偷听我们说话?」
「不是偷听,是不小心听到的。」
「那还不是一样!」
回到宅邸内的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到主屋,而是在日暮时分的院中散步了一会儿。百日红、蜀葵、百合、木槿、丝瓜……夏季花草们现在正欣欣向荣地绽放在院中。
不只花草,树木也成长得相当茂密,树梢的各处都可听到蝉群正拼命呜叫着。喀哒喀哒喀哒……嘈杂的油蝉鸣叫声中混杂着一阵夏季黄昏特有的悲戚虫鸣,大概是藏在某处的暮蝉发出来的吧?
「到了傍晚还是一样热耶。」
「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两人边闲话家常边并肩漫步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正是桐绪幸福的泉源。
「桐绪,我想跟你谈谈柳羽家比武大会的事。」
「你连这个也偷听了?」
「是不小心听到的。」
方才弓弦说有事相求,跟桐绪商量了好一会儿。一问之下,原来他想拜托桐绪帮的忙和松寿王所说的时津藩越坂部家比武大会有关。
「你想帮助柳羽家吗?」
桐绪停下脚步,仰望纱那王。
「纱那王,你觉得呢?」
「我尊重你的决定。老样子,这件事要由你自己定。」
「由我决定吗……嗯,也对。」
——你能不能在比武大会中当我们的帮手?
弓弦低着头如此拜托桐绪。无论如何,他都希望桐绪参加下个月的这场赌上剑术指导一职的比赛。
『柳羽是剑术大家,这种新兴的藩对你们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吧?』
桐绪信心满满地如此说道,但弓弦只是冷静地摇摇头。
『你还记得来贵道场踢馆的那五人吗?请将那些人的实力想成当今柳羽的实力。』
桐绪语塞了。那帮人连桐绪都赢不了,要怎么跟在传奏官邸一案中声名大噪的时津藩剑豪们打?真不知届时会被修理得多凄惨。
藩主彬辉大人和茶茶姬的兄长——继承人佑彬大人丝毫不想知道现今的柳羽有多沉沦。不,应该说连藩士们也不想了解。每个人都只会抓着过去的丰功伟业不放,不肯面对现实——很难得的,弓弦居然激动了起来。
「桐绪。」
听到纱那王的叫唤,陷入沉思中的桐绪随即抬起头来,看到纱那王将樱花树上的蝉壳放在手心。
「哇!是蝉壳耶。」
「桐绪,这就是所谓没有内容的空壳。」
说着说着,纱那王单手捏碎了蝉壳。摊开手指,深咖啡色的蝉壳已成一摊碎屑。
「空壳只能消逝在风中。」
「……你是指柳羽家吗?」
「纸老虎也是种空壳。坐吃山空、怠惰散漫者必将日渐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