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绪,你换了头发的香油吗?」
「啊,你发现了?」
没错,由于纱那王对桐绪的秀发喜爱有加,因此她受到鼓舞,将发油从山茶花油换成更香的白梅香油。
「梅香啊。很雅致,很好。」
「……真的吗?太好了——」
桐绪掩不住脸上的笑意,纱那王这会儿真的伸手抚上桐绪的发丝。
然而同一时间——
「呀!」
啪沙啪沙啪沙!桐绪四周怱地涌上无数枚小小的白色纸人、袭向纱那王,吓得桐绪为之惊呼。
「纸人?」
纱那王不耐地以桧扇敲落脸旁的纸人。方才纸人栩栩如生地飞舞着,看起来实在不寻常。
(是一蝶公子干的好事吗……?)
一定是他!铁定是他趁着分别时搂住桐绪,将纸人贴在她背上。怎么办?桐绪欠身,而纱那王却文风不动。
只见他那双寄宿着银色火光的眼眸睨了纸人一眼,纸片便倏地起火燃烧,如花落般飘散。
「啊……太好了——纱那王,你没事吧?」
「桐绪,你可别想些驱魔之类的无聊事。」
「我才没有呢,我才没有这么想!」
——即使有人要给我一千两,我也不干!
桐绪双手揪住纱那王的衣袖,牢牢地仰望那双银色眼眸。
「纱那王,我们俩今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喔!」
「真拿你没办法。」
——命运的齿轮,已经将你卷入其中了。
尽管一蝶的话语如抓伤般残留在桐绪心头,她决定不再想它。纱那王距离桐绪仅有一臂之遥,光是这么想,她的心便神奇地平静下来。
在十六日的月夜下,两人不发一语,互望着彼此的身影。
「哇——!桐绪、小绯!纱丞在我腿上尿裤子啦——!」
松寿王尖声大叫,纱那王只好无力地摊开桧扇。
※※※
翌日午后,桐绪又来到亮庵大夫诊所后方,向早苗寻求母乳了。
回到道场后,桐绪和纱那卜少在秋风宜人的缘廊边和纱丞一同玩竹蜻蜒,此时桐绪的「好朋友」飘然造访风祭道场。
「唉呀呀、唉呀呀,暧,桐绪小姐。」
「好好好,怎么了?茶茶姬。」
这是一位身上的衣袍点缀着远多于桐绪的蕾丝,顶着一头软莲蓬栗色卷发的佳人。她推开桐绪,膝行来到抱着纱丞的纱那王面前。
「嗳,纱那王大人,您抱在膝上的那尊小小的人偶,是从哪儿买来的呢?」
化丸口中那位长着栗色头发的大白痴——爱作梦的栗金饨公主,今天又过来说梦话了。由于她实在太蠢,因此纱那王懒得理她,桐绪只好代为答道:
「茶茶姬,这孩子不是人偶,也不是商品啦。他是货真价实的小宝宝喔。」
此言一出,如欧罗巴杏公主般楚楚可怜的纱那王未婚妻(自称)——柳羽的茶茶姬偏了偏首,双手合十地说道:「小宝宝!」
纱丞睁着一双大眼仰望茶茶姬,发出「啪噗」的可爱嗓音。
「唉呀,他说话了!」
「是呀,因为他不是人偶嘛。」
「是吗?他是小寳寳吗?」
「是呀,是小宝宝。」
「纱那王大人和茶茶的宝宝。」
「啥?」
「呵呵呵、呵呵呵,鹈鹄先生啊,一定是把宝宝送错地方了。」
傻眼!桐绪伸手扶额,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半张的嘴闭回去。今天的茶茶姬依然不负众望,脑袋少根筋。
「茶茶姬,我说啊,负责运送小宝宝的不是鹈鹄,而是送子鸟(注6:东方白鹳,欧洲盛传它会将小婴儿送给人类。)……」
「你好呀,小宝宝,茶茶是你的娘亲唷。」
「呃,不要乱说啦!」
桐绪见茶茶姬想以危险的手势从纱那王膝上抱走挥舞竹蜻蜒的纱丞,赶忙将婴儿抱在自己怀中。
「茶茶姬!为什么这孩子会变成你跟纱那王的小孩呀!」
「请等一下!那么,这名婴儿是桐绪阁下和纱那王大人的嫡子吗!?」
这名脸上的银框眼镜滑到鼻翼,大惊小怪地吵吵嚷嚷的男子,正是茶茶姬的守护者——柳羽藩江都家老之子,亩弓弦。此人不适合在腰间配刀,倒适合抱着本书走在街上。他是个削肩的和善青年。
打从茶茶姬和桐绪在今年夏天成为朋友,她便三不五时来风祭道场玩耍;今天这两人仍然没有事先通知便忽然现身,事情才会演变至此。
「这不是我的孩子!他是被人丢弃在我家门口的弃婴!」
「弃婴……!啊,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真可怜啊。」
弓弦径自感叹着,而茶茶姬则不死心地硬是想抱走纱丞。
「桐绪小姐,请把他还给我吧。茶茶才是他的母亲呀。」
「才不要呢!纱丞的母亲是我才对!」
「唉呀,桐绪小姐,你方才不是说这不是你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