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猫儿的视线又很低,实在很难找人。
手足无措的她,发现有许多人驻足在大马路上。
【怎么回事?】
脖子上的淡紫色蕾丝随风飘扬,桐绪飞奔过去一看,只见一名头发上插着大梳子以及许多头饰的花魁,身旁簇拥着青楼的年轻人以及人称作「秃」的年幼花魁实习生,正在街上举行「花魁游街」。
【呀——!好漂亮的发饰、好漂亮的衣袍—穿的人也好漂亮呀!】
那是一名身着黑底刺上曼珠沙华刺绣的豪华打褂之绝世美女。
华丽的腰带并非在身后打结,而是在肚脐前打成太鼓结,脚下则踩着高跟木屐。花魁脚踏木屐,以八字缓步慢行的模样,令桐绪陶醉得叹出一口气。
听说在芳原君临天下的花魁,无论是教养、技艺皆为超一流,绝对不接看不上眼的顾客,相当盲同傲。
【这就是人家说的花魁啊——果然高傲啊。】
桐绪完全将侦察一蝶的主要目的抛在脑后,满心想着要看得更清楚些,正当她想爬上堆得高高的天水桶时——
「喔,是野猫耶。」
一只状似富家少东的毛茸茸手臂一把揪起桐绪。
「喵——!(放开我!)」
「什么嘛,明明只是一只野猫,脖子上还系什么蕾丝啊!这条蕾丝质感真好啊。」
男子正欲伸出脏手触摸时,桐绪倏地伸出利爪。因为这条蕾丝是纱那王送她的重要发饰。
【休想抢走我的蕾丝——!】
「好痛!居然敢抓我,臭野猫!」
【不要看我是一只猫就小看我,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尽管桐绪的声音在常人听来只不过是猫儿的「喵——」或哈气声,她仍然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请住手吧,那只猫生气了。」
一声毅然的女声救了桐绪。
「你真是不解风情啊。这儿是芳原,与其被猫抓,还不如被女人抓呢。」
「美浦屋的常磐太夫(注9:「太夫」是日本游女中的最高等级。)……」
那是游街中的花魁。
「唉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伊势松屋的少东啊。听说你在万字屋白嫖虎尾太夫,理应禁止出入芳原,如今却在这儿跟猫玩耍,这样好吗?」
「我、我才没有白嫖!今天我是特地来付钱的!」
「那真是令人感动呀——下次你也来美浦屋玩玩吧,如果你愿意倾家荡产,小女子常磐未尝不能陪你喝一杯唷。」
伶牙俐齿的常磐,令围观者不禁拍手喝彩。
花魁又别名「倾城」,意思是指其国色天香的美貌足以令君王倾覆邦国。此外,或许也有「如果想夺走花魁的芳心,需要花费富可敌国的金钱」的另一层含意。
受到嘲笑的少东尴尬地咂嘴,丢下桐绪。
「喵——!(不准丢我——!)」
桐绪在地上滚呀滚的,滚到了常磐的木屐下。虽然她的下巴和背部受了几次撞击,所幸毛皮很厚,不至于受伤。
【给我记住!假如我现在是人类的姿态,早就砍掉你的发髻了!】
随侍在常磐身旁的眯眯眼年轻男子抱起桐绪,将她交给常磐。
「真是个粗暴的少东啊。小不点,你有没有受伤呀?」
「呜喵、喵——!(我没事,谢谢您出手相助。)」
「你若是继续待在这儿,难保不会再被坏男人抓住喔。快离开芳原吧。」
【哇——这个人好温柔喔——】
桐绪忽地忆起和化丸相遇的那个满月之夜。当时,桐绪从芳原的醉客手中救了化丸。
由于这个契机,隔天早上她便被纱那王跟上了。
『狐狸是有恩必报的。为了答谢你救了白猫,我跟定你了。』
桐绪摇着尾巴沉浸在回忆中,此时常磐已将桐绪放下,径自拖着木屐,以八字缓步而去。
「喵、喵!(啊,等等!)」
桐绪赶忙追向花魁的队伍。桐绪实在不知道该上哪儿寻找一蝶,因此决定先追着常磐前往美浦屋,再做打算。
「唉呀唉呀,真伤脑筋啊。这个小不点,居然跟着我来到美浦屋啦?」
「是的,因为它紧追不舍,我不忍心硬是赶走它,所以……」
「玄播,你对动物真有爱心呀,呵呵。」
眼睛下方有颗泪痣的常磐嫣然一笑,名为玄播的眯眯眼男子随即满面飞红。
他是方才将被商家少东丢下的夜桐抱给常磐的人物。一笔画成般的眯眯眼、白皙的肌肤:其眼尾极端地往下垂,仿佛诉说着此人心地如何善良,令人印象深刻。
从他的打扮看来,此人应该是美浦屋的仆人;像常磐这样的花魁,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卧室、以及数名自己的贴身仆人,玄播八成就是那其中之一吧。
桐绪现在所在的二楼房间似乎是常磐的卧室,房内罗列着令人目眩神迷的一流家具,飘溢着焚香的香气。宽广的卧室中,有两名「秃」正玩着沙包。
一阵女子的娇嗔随着嘈杂的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