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自远方的房间传来。
【这里好像龙宫城喔。】
花魁宛如乙姬(注10:日本童话《浦岛太郎》中的龙宫城主人。),而芳原这地方就像龙宫城,带给男人们稍纵即逝的甜美梦境。
桐绪尤其无法将视线从常磐的那身豪华绚烂之黑布曼珠沙华图案的打褂上移开。这种鲜红如血的花朵会在秋季的彼岸绽放,因此人称彼岸花,亦称为死人花:这妖艳的刺绣,为常磐的美更添一丝艳丽,以及凛然之气。
「对了,玄播。」
「是,太夫。」
「佐嶋屋的少东有没有送信来?」
常磐点燃烟管,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
「不,没有……我想,明天应该就会送到了。」
「明天啊。」
常磐望向格子窗外,两片红唇佣懒地吐出紫烟。
「这样啊,郎君今晚也不会来吗?」
那是笼中鸟的呢喃。即使她有了恋人,也无法离开这座由口字形水沟所围成的芳原町,只能写信催促郎君前来,梳妆打扮、夜夜等待。
【常磐太夫是不是很喜欢佐嶋屋的少东呢……】
尽管坐拥着珠宝华服,也无法填补一颗寂寞的芳心。
正当桐绪的思绪飞驰于人称火坑的芳原黑暗面时——
「好了,别摆出这种表情。」
常磐将烟管敲在大火钵上,吓得黑猫夜桐竖起尾巴。
「玄播,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芳原最有名的常磐太夫呢。不要把我跟那些受人怜悯的廉价妓女相提并论。」
「是、是的,小的知错。」
「我常磐怎么可能看得上小小的纸铺少东呢?我只是把佐嶋屋当成一棵摇钱树罢了。」
紫烟缭绕着傲然挺胸的常磐,看起来煞是高贵、美丽。
【啊,我总觉得……染公子好像可以把这一幕演得很棒……】
染公子——松下染藏,是桐绪最喜爱的当红歌舞伎演员。戏剧中最常出现的戏码就是花魁和富家少东的恋情,有时是喜剧收场,有时则以悲恋告终。
然而,眼下桐绪所听到的话语并非戏剧台词,而是常磐动人的肺腑之言。
贫穷却生来自由的桐绪,无法明白芳原的花魁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度日,至于她们坠入火坑的理由,也只能凭空想像。
【如果我说自己在常磐太夫身上看到了武士道,会不会很奇怪?】
常磐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化悲愤为力量,绽放出高傲的花朵——这样的坚强,和桐绪铭记在心的毅力与荣誉,似乎有那么一点柑似。
「玄播,拿酒来。我今天没心情儿客,你也一起喝吧。」
「是!小的马上办。」
玄播眯起一双细眼、仰望常磐,辽速起身。
「太夫,这只猫一定是某位花魁所饲养的猫吧。毕竟它脖子上系着一条这么漂亮的蕾丝。」
桐绪静静地随兴坐在圆火钵旁,一名秃好奇地靠近她,揪着她的蕾丝一拽。
「或许吧。瞧它如此亲人,想必饲主相当疼爱它,一定正忙着到处找它。」
「对了!要不要请祈祷师来帮它找主人呢?」
「祈祷师?」
「是的。听说他一直逗留在我们的仓库中。我记得他叫做……一蝶公子!」
【一蝶公子!?原来他待在美浦屋啊。】
桐绪差点忘了自己是来芳原寻找一蝶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桐绪开心地摇动尾巴,常磐怱地伸出染有白粉香的玉手,抚摸她的头。
「算了吧,我不太喜欢那种玩意儿。」
紧接着,正当桐绪沉醉于那只手的体温时,该来的终于来了。
「呜喵!?」
尾巴的根部忽然一阵剧痛,照经验看来,糖果的妖力恐怕快要用尽了。
「喵、喵喵喵——!(请、请恕小女子告退——!)」
「唉呀,小不点,你要上哪儿去?」
夜桐无视常磐的呼唤,奔出房外。她绝不能在别人向前从猫变回人形,可是,她又该往哪儿躲呢……
「那颗糖果的妖力也消耗得太快了吧——!」
喊出这一声时,夜桐已经变回以往的桐绪了。
「怎怎怎怎怎怎么办!?」
惊慌失措的桐绪,听见一群女子正从楼下的朱色大楼梯往这儿靠近。
(糟了!!!)
桐绪卷起缀有蕾丝的衣袍下摆,没命似地狂奔在美轮美奂、柱子、窗框全漆成朱色的美浦屋二楼。她发现走廊尽头前有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随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去,深吸一口气。
「太惨了……」
该怎么逃出去呢?她是以夜桐的姿态进来的,因此没有在大门办理通行证,可是如果没有它,桐绪就无法离开芳原了。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被当成游女卖掉……)
桐绪对自己的有勇无谋感到绝望,抱起双膝。
「一蝶公子……你干嘛偏偏逗留在芳原呀。」
「怎么啦?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