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之助感觉像在大冬天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讨厌,怎么连您都这么说。我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小的伙计呢?」
「就是嘛,那是当然的了。但是,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松之助呢?」
听起来老板娘已经放下心了。
「母亲,您还记得我们上个月去看戏的事吗?」
「当然记得了。那回很开心啊。我许久以前就很喜欢宗十郎了。」
听到阿伦忽然转换话题,松之助纳闷起来。
「比起看戏,我觉得婶婶带我去看大和桥繁华的景象更有意思。都是一些大商家,一瓦一柱都那么气派。像越后屋那样的大店,横跨了两条街,店里还有戏园子。」
阿伦很陶醉。虽然同在江户,东屋这边和大和桥是没法比的,这里是江户的最北边。从店里稍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农田。
「我还看到了长崎屋,那可真是个大商家,咱们东屋是没法跟人家比的。四面涂灰泥的房子,简直太气派了。旁边的药材铺也是长崎屋的。」
「长崎屋?那不就是松之助生父的店吗?但是,那里跟松之助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可能继承长崎屋。」
忽然听到阿染说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不禁握紧了拳头。
养父把自己送到东屋当学徒时,应该说过。可能是他们问,为什么要把长子送出家门当学徒。
松之助的亲生父亲是船行长崎屋的老板。当初人赘后,妻子一直没生育,他就和别人生了个孩子。但是不久,长崎屋的老板夫妇自己生了个儿子,于是松之助的母亲就带着还是婴儿的松之助嫁给了养父。
她们为什么现在提到这些呢?这些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松之助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些事我都知道。松之助是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长崎屋有一位比我大两岁的少爷,名叫一太郎,听说他可是个好男儿。」
听着这话,松之助眼前浮现出阿伦满脸笑容的样子。
「我向松之助施恩,然后以善良的小姐身份给长崎屋的少爷写信,少爷一定会动心,至少我可以因此结识他。」
「反正是要嫁出去的,要是能嫁到那样的大店就好了。」阿伦的说话声和笑声一起传了出来。和伙计结婚是根本不可能的,看来就算是让她招个女婿继承东屋,她也不愿意。
「只要松之助和长崎屋的少爷见面,他就会夸奖我,说我连犯了错的伙计也帮,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重情重义的姑娘。」
「嫁到大和桥的大店里?这事我可连做梦都没想过。」
老板娘不明白女儿的想法,怀疑地说,但听起来很高兴。
。
松之助再也听不下去了,悄悄离开了。
7
穿过短短的走廊,跌倒在自己三叠大的房间里,此时此刻,松之助为佐平没在这个狭小的房里而无比庆幸。
太阳慢慢地西斜,松之助什么都不想干,只是一味地呆坐着,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佐平从澡堂回来了,两人还说了话,然后去厨房吃了晚饭。早早地躺到了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松之助独自来到月光下的后院,坐在平时放鞋的石板上,膝盖上放着包袱。
被老板一家当猴耍了,这也许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想着快冷静下来,心底却比眼前的夜还要黑暗、还要危险。
掌柜德次郎被不安迷惑,丧失了心智,走上邪路。猫狗们无端被杀,简直像傻瓜做的事,任何问题也解决不了,只是撒撒气罢了。但是对于德次郎的心情,松之助能理解,心中生起兔死狐悲的哀伤。
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个一直以来辛辛苦苦的人,在筋疲力尽时犯下的错误。
松之助紧紧地盯着天空。清冷的月光无情地洒在木屋顶上。
她是那么冷酷无情,不惜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阴险毒辣的做法,简直让松之助感到恶心。但是阿伦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觉得自己很聪明。下人对她来说,根本就不足挂齿,不仅如此,她同样看不起愚蠢的哥哥,甚至父母。
松之助叹息着,望着黑暗中狭小的院子。店里只雇了几个下人,根本没人手好好照顾院子,眼下这里杂草丛生。
松之助的心底不觉生起一丝寒意……
松之助被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的不安笼罩着。但离开这儿的话,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没有人会接纳自己。因为一直在店里干活,并没有一技之长可以谋生。
可就算再后悔,岁月也不可能倒转回来。松之助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浮萍。
他紧紧地抓住放在腿上的包袱。
眼前的这个包袱,是松之助所有的家当。没有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什么钱。当了十多年的伙计,得到的就只有这些。一股怒气蹿上了
松之助的心头。就算再过几年,肯定还是这样。
松之助的生母并没被长崎屋彻底抛弃。藤兵卫给了她一笔钱,足以保证他们母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松之助也曾听说过,当时双方约定,从此以后母子的一切与长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