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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的夜晚,耳边不时传来压抑的哭声。是年轻女性的声音,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长崎屋的少爷一太郎躺在被窝里,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哭泣的人不在房里。
不仅是卧室,在少爷日常起居的船行和药材铺的厢房内,根本没有一个女人,但是这两天,每当少爷熄了灯,准备睡觉时,总能听到低低的哭声。这哭声并不让人觉得害怕,但少爷心里想着这件怪事,总睡不着觉。在连长明灯都没有的一片漆黑中,只有少爷和仅听得到声音的女人。
正当少爷在被窝里想着该怎么办时,忽然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少爷一惊,正准备起身时,忽然发现房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两道紧挨着的黄光。
「啊!」
少爷还来不及说话,随着轻微的一声响,那两道黄光一起落到了少爷身上。
少爷与被子一起被笼罩在光里。一瞬问,他感觉自己的嘴好像被堵住了,身上也像一下子多压了十层被子,既发不出声音,又没法坐起来。有一个小小的东西踏上了额头。被被子上的东西又踹又压,少爷感到呼吸困难,连眼泪都憋出来了。胃好像被拧成了一团,痛苦立刻传遍全身,感觉想吐,仿佛就要这样不明不自地死去。
忽然,黑暗中响起了刺耳的骂声。
「混账,让他跑了吗?」
这个声音让少爷从昏沉中惊醒过来。他拼命地把右手伸出被子,他使劲把附着在脸上的东西拉开。少爷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又赶紧抓住被子的一角,把它翻到一边。有好多东西掉了下去,这回可以坐起身来了。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一太郎喘着粗气,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不一会儿,房间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在灯笼的亮光下,少爷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真是对不起,把您吵醒了吗?」
关心地问候少爷的,是长崎屋的两个伙计。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很多小鬼,他们是身高数寸、面容狰狞的叫鸣家的小妖怪。
「要是不被吵醒,我就死啦。」
少爷想起妖怪们刚才的鲁莽行为,决定作出生气的样子。在房间里这么吵闹,还以为能够不吵醒少爷,这就是妖怪和人的不同之处。
一太郎叹着气,抱住刚才被又踩又踢的脑袋。
「又觉得不舒服吗?要不要叫郎中来?」
「不用。我觉得身体从来没这么好过。」
伙计们总是过于担心。少爷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怒还是笑。
「大晚上的,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最近我们老觉得少爷的房间很奇怪。」
「晚上总是听到奇怪的哭声。大伙儿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就一起过来看个究竟。」
「少爷体弱多病,要是再发生什么事,那就惨了。」
鸣家们唧唧喳喳地强调理由。
「啊,你们说那抽泣声啊?那不是你们的同类吗?也许又是一个新来的妖怪。」
「如果是那样,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但这次,是一个可疑的家伙。」
妖怪们一脸认真,仿佛那个奇怪的家伙就在这里。
「我们不想让他逃跑,就和鸣家们一起来了。没想到把少爷吵醒了,真是对不起!」
「是这么回事啊。」
虽然知道了原因,但是到底哪个对身体更不好,就没法说了。夜里的哭声也随着妖怪们进来而停止了。
「只是听到哭声,倒没什么别的危害。」
「等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就晚了。」仁吉来到被子旁边,皱着眉说。
「真是爱操心。不管怎么样,今天她停止哭泣了,睡吧。」
因为刚才的一幕累得筋疲力尽的少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时,从卧室的角落传来一个声音。
「少爷,您在睡觉之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哦,什么事啊?好久没见你了。」
一太郎把脸转向屏风。衣着华丽的屏风偷窥男从画中走了出来。
妖怪都有人不具备的法力,但每个妖怪的法力都不同。
就少爷所知,在这一带还没有一个妖怪能胜过仁吉和佐助。性喜奢华的屏风偷窥男对此很看不顺眼,和伙计们的关系一向不好。不知这个自高自大的家伙这次又想说什么。佐助目光锐利地盯着屏风偷窥男。
「你阻止少爷睡觉,有什么目的?」
「看来你们没有发现。真是一群傻瓜!你们给我好好听着,那个奇怪的声音来自少爷的被子。」
听了屏风偷窥男的话,仁吉冷冷地笑道:「无稽之谈。这是刚买的,五幅宽的崭新的被子,不可能附上像你这种秉性恶劣的妖怪。」
「五幅?我看只有四幅。这不是被人用过的有来历的东西吗?」
三幅、四幅说的是被子的宽度,三幅布宽还是四幅布宽,要根据订做的要求。
仔细一看,的确是四幅宽的被子,而且被面的蝴蝶和菱纹图案跟订做时的要求大不一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