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事件后造成的身心障碍。
「…………来……」
这时,我彷佛第一次听见少女的声音。所以我反问了一声。听是听见了,但只听见语尾还是不算听懂她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怎样的语气跟拿刀对着自己的小孩子说话才好,不过眼前的状况总算出现转机,我可不能平白失去这个机会。能再说一次刚才那句话吗?说出这句传达希望的台词时,我的声音一定都走调了吧。
其实不管她手上有没有拿着刀,我几乎从来没有跟小孩子说话的经验,就算是那几次绝无仅有的经验,我的声音一定也都走调了。说句真心的,与其要我跟小孩搭话,还不如跟同年级但不认识的女生说话来得轻松。
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说出那种任性的话就是了。我挤出所有勇气,在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发生血腥惨剧的紧绷状态下,第一次向少女出声。
「……来……」
少女开口了。大概是从我的反应明白我还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于是又说了一遍。
「站起来。」
她说。
「站起来。」
我把这句话当成神明下达的指令,立刻从屁股紧黏着的椅子上站起身。也许有人会说:「居然乖乖听小孩子的话,你也太丢脸了吧?」的确是这样没错,如果真的觉得我太丢脸让人看不下去,我只能劝你这本书就别再继续看下去了。因为从现在开始,几乎每一幕场景我都会乖乖听小孩子的话。如果不想看到我那么难堪的模样,就当作我的回忆到此已经告一段落,快点把这本书阖上吧。就当他已经被少女刺杀身亡了。
反过来说,现在我还能像这样继续活着,也是因为这个时候我对少女所说的每句话都言听计从的关系。所以若是期待我拿出男人的一面表现魄力,我也只能劝你把这本书阖上别再继续看下去了。为了活下去,就算是小孩的话我也会听的。不管再怎么丢脸难堪,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任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吗?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有那种贯彻自己的尊严宁愿选择死亡的人存在,我当然也觉得很厉害,能贯彻尊严是件了不起的事。可是,死是不行的。
一从椅子上站起身,被刺……被划伤的小腿所传来的尖锐疼痛也跟着倍增。我几乎就要当场蹲下去。但少女对我下达的命令是『站起来』而不是『蹲下去』,所以我当然不能蹲下去,必须继续站着才行。
因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少女与我之间的距雕也被拉开了。少女正避开椅子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以位置关系来看,或许可以不用手而是一脚将她踢开。也就是所谓的前踢。我学的是柔道,并不是着重于打击的格斗技,尤其对踢击根本不拿手,但踢个小孩子哪需要什么技巧。她就站在容易踢中的位置,这个时候我只要瞄准少女的脸部一脚踢出去,或许整起事件就可以到此告一段落,所有读者也能安然阖上这本书了。虽然是很残酷的事件,但至少不会留下深刻的精神创伤,而现在的我也不会存在,将来可能会是一个产量还算过得去,却是个相当踏实的作家,但事情发展并非如此。
我对于踢一个小小的少女,心里很是抵抗,这并不是谎话。如果怕被别人误以为我是故意耍帅才这么说的话,或许不该扯出这样的理由,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必须照实叙述出来才行。踢一个毫无防备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少女,和踢一个双手执刀恐吓别人的少女都是一样的,我真的没办法做出那种行为。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完全合情合理,一说出来就能获得众人的认同,就是即使我想踢,但我的脚已经受伤了。不管是要以受了伤的脚来踢,还是用受了伤的脚当作固定平衡的轴心都相当困难……我是这么想的。总之我就是很迷惘,受了伤的脚到底能不能确实踢倒少女?真要踢的话,又该用哪只脚来踢?要是有时间考虑这些事,就该在考虑之前一脚踢下去才对。
这些如果都是算计就太恐怖了。
我的意思是,少女为了确保自己能安全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为了不在出来时遭受攻击,所以才先发制人,带着威胁意图割伤我的脚的话,那样的城府心计实在是太恐怖了。
但在此同时,如果这些都不是经过计算的,那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如果少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也不具任何意义,只是单纯因为『有东西挤进自己藏身的桌子底下』而刺了我的脚一刀……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几乎都可以追加写进百物语(注4)里了。
结果在少女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站直身体,重新握好手里的小刀之前,我就只能像个老练的管家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
仔细想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少女的全身,而且还是正面全身。一开始当我『目击』到少女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背影就只有半身,要不就是蹲下身抱住她朋友头颅的模样;第二次是骑自行车摔倒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她的脸孔……就连在刚才,我能看见的也几乎只有她那张脸而已。
反正之后的叙述中也必定会提到,我就在这里直接明讲了。整体而舌,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似乎很有教养』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