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我听到某种致命的东西崩溃的声音——那是我咽下苦涩的口水时发出的声响。美纱凝视着律子小姐的脸,渗出紫色的嘴唇微微颤抖。
“这下,你们也能想象出,那天发生了什么吧?大火燃起,一楼部分烧塌,二楼倾斜下去,放在本城凑人房间里的两台三角钢琴随之滑向走廊一侧。其中一台猛地撞到墙上停下,另一台撞破门和墙飞到走廊。在那台钢琴前面是什么?对,本城美纱,是你的房门。你的房门曾经一度被三角钢琴的重量完全压住。你说过最开始门打不开是吧,唯一的理由只可能是钢琴压在了另一侧。如果是因为建筑的倾斜、或是门框变形的话,不可能试几次就会打开。但若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只要把那个东西拿走,就能立刻打开。”
我有印象。住宅烧落倾斜的二楼部分,还有撞破门伸到走廊的三角钢琴。火焰的颜色跳跃着。不,这是幻象。我不可能见过燃烧的样子,但是,无论如何也禁不住想象。
律子小姐用悠远的声音继续说:
“本城凑人意识到要从屋子里出去避难。他能离开自己的房间,但是姐姐的房门完全被钢琴堵住了,也没有窗户。这样下去姐姐会被烧死。钢琴比走廊还要宽,始终被门框卡住,没法挪到旁边。于是他做了什么,已经不用我说明了吧?他把登山索系在钢琴腿上,以另一台钢琴作支点拉了起来。”
“……把三角钢琴、拉起来了吗?”
我不由得插嘴。凑人君那么纤细的身体,居然能拉动重达几百公斤的乐器?
“就是常听说的那种危急关头让人突破身体极限的情况。因为人命关天啊。只不过——不是自己的命。”
说着,律子小姐转向美纱看去。
“……骗人。”
美纱嘟囔了一声摇摇头。
“凑人他——救了我?他不可能做那种事,因为……”
她突然撑起身子,硬是朝胳膊搭在床框上的律子小姐探过身去。
“凑人总是看不起我,也不可能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兴趣,这、这……”她的声音颤抖得让人心痛。“这绝对是骗人的。”
纠缠在心头的疑问与违和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就像是把堵在喉咙里的气吐出来一样问道:
“可是律子小姐,用那种方式提起来,又能坚持多久呢?”
“估计很快就到极限了吧。”她立即冷淡地回答。“只要拉回到室内的高度,再挪到旁边墙没坏的地方,就能恢复原样。但只靠本城凑人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那、那么,提起来以后,只要喊一声不就知道她有没有从屋子里出来了吗?”
美纱眼神空虚地摇摇头。
“我没有听到凑人的声音,根本没注意到他在屋子里。”
律子小姐悲哀地伏下睫毛。
“要是能出声,估计他就会喊了吧。”
“……诶?”
“可惜他没法出声,所以只能一直提着钢琴,直到力气用尽。”
“那是……为什么?”
“你好好回忆一下,叶山君,去问鹰森警视正的是你啊。本城凑人的验尸结果,里面说了他臼齿断了吧?”
“啊……”
想起来了。确实,律子小姐让我确认过那件事来着,然后她就说所有的材料都凑齐了。
“本城凑人是用嘴咬住绳索来固定的。所以,一直撑着约三百公斤重的三角钢琴的臼齿才会在最后断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用满是血的腿不停地蹬地,扭动自己的身体,像卷取机一样转圈,忍着绳索勒紧全身的疼痛,一点一点不断把钢琴拉了起来。因为他别无选择。”
脚掌激烈地蹭在地上的血迹,将身体缠了好几圈、被塞进嘴里咬过一样的绳索。这些不是因为他被捆住——
“但是,”我的手在躁动的心脏附近用力蹭着。“为什么他要用那种费力的方法?正常来说只要用两只手拉绳索不就……”
“因为他只能用一只手啊。”
“一只手……是怎么……”
“那件事应该也是让你确认的,忘了吗?”
“……诶?就、就是左手的烧伤很严重那件事吗?可那是被火烧的吧?”
“不对。那天晚上,本城凑人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失去了左手的自由。”
律子小姐的话在病房里平静地渗透扩散。
美纱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注视着律子小姐。
“讽刺的是,那件事实巧妙地被烧死这个死因掩盖了。因为伤到本城凑人左手的其实是冻伤。”
我的右手下意识地朝左手摸去,去确认五根手指的存在,以及血液在里面流淌的事实。
“……冻伤?”
律子小姐点点头。
“到二度为止,冻伤和烧伤的损坏情况极其相似,再加上他被烧死的,他们自然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是烧伤,这也难怪法医会看漏。但只要把得知的事实相互关联就能找到真相。那一天,送到本城凑人房间里的东西是干冰,那是用来把左手冻伤的。”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