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了。
娇小的星川奈奈子有瘦弱的手臂和苍白肤色,出生时就被诊断活不长久。她似乎罹患先天性的难治之症。由纪没问过详情,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她的病情。
星川奈奈子儿时起就卧病在床,虽然和由纪同一所小学,却几乎没到过学校。即使如此,她还是憧憬校园生活。只要获得医院的外出许可,她就会搭母亲的车到学校,在图书室的藏书中寻找读物。
由纪根本不知道少女的事情,所以当她因一时兴起而前往图书室时,她惊讶不已地与少女相遇。星川奈奈子并没穿著制服,她在自己的印象中穿T恤和牛仔裤。肤色苍白,嘴角浮现有点生硬的笑容。
「可以的话,希望你叫我小星。」
她这么说。那是彷佛马上就融化消失,宛如雪花般的声音。
她非常向往有一个自己的昵称,因为她没有一个会用昵称叫她的朋友。
「我就叫你小由。」
她就像爬到树木高处后逞强的少年,再次浮现生硬的笑容。
由纪和星川奈奈子共度的时光,仅持续短暂的两个星期。
奈奈子决定转到更远的大医院接受困难的手术,而在转院前短短两个星期,她获得允许每天在学校图书室待两个小时。只要由纪前往图书室,总会看见星川奈奈子面前摊开封面印著傍晚天空的书。但只要她一注意到由纪,就马上阖上书本。
阅读似乎没什么进展。
「借回去看不就好了?」由纪提议过。
星川奈奈子姑且算是学校的学生,应该有借书的权利。
「其实我已经借了。」
她答道,并翻开封底。那里贴著放借阅卡的褐色封套,但没看到借阅卡。借书时,规定要在借阅卡写上班级姓名,提交给负责的老师。
「但太可惜了,我舍不得在医院读。」
「为什么太可惜?」
「因为这边的图书室有窗户啊。」
「医院里没有窗户吗?」
「没有像这样外面就是操场,听得到别人在操场上游玩喧闹的窗户啊。这和仅止见到枯燥停车场的医院窗户完全不同。」
由纪看向窗外,与朋友手中书一样的傍晚天空出现在视野中。操场上有一群男生踢著足球。
「你听,楼下的管乐社在练习,应该是吹奏圣者进行曲。时间一到,学校的钟声也会响起,还听得到走廊的脚步声。知道吗?医院的脚步声和学校的脚步声完全不一样。」
由纪完全不知道。尤其脚步声还分种类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
「因为难得到学校来,我想在这里看书。在医院读的话就太可惜了。」
「那你可以继续读啊,我也找本书看。」
「不行啦,小由都来了,我却还顾著看书,那才真的可惜。」
两个星期间的放学后,两人都在闲聊中度过。虽说在图书室不可喧哗,但由纪不会因为和她聊天而被大人唠叨。两人大多聊稀松平常、毫不重要的琐事。有时,由纪会向星川奈奈子倾诉对当时的自己而言非常重大的烦恼;而星川从不谈具体的病情,反覆说手术成功后,自己可以正常上学。
最后一天,她的样子与之前有些不同。
「我觉得重要的东西就应该惯重地对待。」她这么说。
由纪还记得自己那时虽然心情难过,但还是笑出来。
「那当然啦,因为是重要的东西。」
「嗯,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好好保护重要的东西。」
因为她的表情如此严肃,让由纪也收起笑容。
「小星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大概和小由一样。」
她露出微笑。和短短两周前两人初过时完全不同,非常自然平静的微笑。
「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小由!」
「约定?」
「嗯,两个约定。第一个是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由纪点头。这是非常美好的约定。
「第二个是什么?」
「两人要一起守护重要的东西。为了重逢时,我们可以对彼此露出笑容。」
留下这样的约定后,她就离开自己了。
——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小学生的由纪无法理解答案。
现在,由纪仍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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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杯中的大吉岭红茶已经空了,由纪大概无意识地喝掉了。她将见底的茶杯放回茶碟,而佐佐波先生的视线追著她的动作。
「需要再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虽然由纪没有流泪,但还是伸手擦擦眼角,眼神直视前方。
「星川同学虽然个子娇小,手臂细得像一折就断,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很坚强的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很坚强的感觉吗?」
「是的,她总是抬头挺胸,态度毫不做作,而且口气也很不可思议地给我一种坚定又中性的印象。」
由纪勾起嘴角。随便怎样都好,由纪就是想挤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