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别太接近她好了。
两天后,当晴史结束焚化炉的尸体火化工作,打算循往例到极乐街晃晃时,他想起自己曾做过这个决定。深刻感受到习惯的可怕,他放弃回头,快步迈向极乐街。
来到街贩并陈的区域,雫的身影也在其中,她膝上放著素描簿,画得正投入。晴史用理性按耐住胸口的鼓动。只要他还拖著手拉车,就没办法隐身人群。晴史缩著肩,打算尽可能快速从雫面前通过。
「喂。」
雫的女高音穿过人群,直达晴史耳里。
他眼角偷偷一瞄,雫已从素描簿中抬起头来,直面向他。晴史想佯装没发现,对方又追加了一句:「我在叫你啊。」
晴史只好停下脚步。
「找我,有事吗?」
偶然地,晴史脱口而出的话,和他们初次在屋顶上交谈那天,雫说出的话几乎相同。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雫问话的声调依然平板。「我要去还这个。」晴史用大拇指比了比手拉车。
「一定要今天还吗?」
「嗯,这是委员会所有的东西。那怎么了吗?」
晴史刻意冷淡地回答。雫握拳的手轻轻点在嘴角边,陷入思考。
她会说什么呢?晴史正准备接招,雫便认真地看向他。
「要小心阴暗的路。」
晴史脑中闪过在二番街捡到的那张纸片,以及竹林老人肖像画上的文字。
「阴暗的路又怎么了?那里会发生什么事吗?」
对于晴史不解的质问,雫只是抬眼看著他,紧闭的双唇再也没打开。
「虽然搞不太懂,不过谢谢你告诉我。我会小心。」
晴史离开时虽然这么回答,但雫不乾不脆的态度,还是让他感到烦躁。
我是不知道那是预言还是什么啦,但都没必要弄得煞有介事吧?如果不把重点告诉我,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讲。说到底,她究竟为什么要找上我啦。
隐约的心思不仅被看穿,似乎还被对方戏弄了。想到这里,晴史忍不住产生更多孩子气的恼怒。
在极乐街的尽头向南转弯,晴史继续拖著喀啦作响的手拉车,在如匍匐的蛇般扭曲的小路上前行。性急的太阳早已结束本日营业时间,没入西方的地平线。头顶上狭窄的天空,连一丝残阳都不剩。大楼外墙以极大间距设置了水银灯,苍白照射著路面。一圈圈光照范围互不交叠,间隔著一段段微暗地带,将晴史脚边延伸的黑影前端吞没。在无碍步行的光照下,晴史想起雫方才说过的话。
──没事的。毕竟只要是手拉车能过的路,旁边都有路灯。
有如踏入魑魅魍魉的巢穴般,后悔与不安让晴史不禁冒出冷汗,但他仍然小声地重复告诉自己「没事的」。只要通过这里,走到连接四番街和五番街的小路后,顺著走下去就能抵达一番街。墙上的水银灯会为他驱走黑暗。从委员会的事务所走回家的路上,同样也不会经过「阴暗的路」。
唯有一点特别不祥。平时走这条路都会碰上几个行人,但今天连一只小猫都没出现。
──巧合而已,巧合。
像要嘲弄逞强的晴史,周围的街灯突然熄灭。
意外的黑暗,让晴史停下脚步。
眼睑内侧的光的残影,在反覆眨眼下闪烁。
停电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在毫无规划下多次增设的配电设备,经常因各种问题引发民怨。远出传来这样的声音:「电很快就会来了,不要离开位子喔,很危险的。」
在冷酷滞闷的黑暗包围下,晴史笔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平时,黑暗站在晴史这一边。但听了雫的预言后,他总觉得倘若撕裂这片黑幕,就会有什么龇牙咧嘴地袭击上来,心里惴惴不安。
懂事以来,这几乎是第一次,晴史对黑暗感到恐惧。
他试著移动脚步,缓慢如蛞蝓爬行。
连手拉车辗过路面砂石的声音都嫌刺耳。
当时间感都开始模糊时,街灯里终于出现微小的光芒。水银灯从通电到完全发光,需要一段时间。虽然只是朦胧的微光,还是勉强能看见前方的道路了。
嚓。是鞋底接触地面发出的声音。
晴史反射地转向声音来源。
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里,出现一个弯著腰的人影,右手握著细棍棒之类的物体。有什么东西倒在人影脚边,不像是垃圾袋,太扁了。通道的空气里混杂一丝金属臭味,渗进晴史的鼻腔。
水银灯愈来愈亮,窄巷里的状况逐渐清晰起来。人影是个身穿全套深灰色工作服的男人,脸的轮廓好似山药般细长,双眼炯炯瞪视著晴史。
脑中猛然闪现第五组的蛙脸男、生锈的手拉车与载物平台上的遗体袋。这个男人当时是负责手拉车前面的呢,还是后面?
静默中,两人盯著彼此-->"><b>本章未完</b>数秒。
山药脸的脚,对著路面猛地一踢。
握在右手的切肉刀,刀刃在水银灯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