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愿因洛肯的悲伤而放弃,“但是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更坚决地相信整个银河都该认真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的人。他对装载甲板上的那场屠杀感到愤怒,于是他写了下来。他对很多事情都感到愤怒,而且他从不惧怕讨论那些事。现在,他死了,而且他并不是唯一一个。”
“不只是他?”洛肯问道。“还有谁?”
“佩卓尼拉维瓦,那个让人无法忍受的文献记录者。他们说她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战帅,而现在她也不在了,我可不认为她是回地球去了。”
“我记得她。但你说话该小心一些,凯瑞尔。你要表达清楚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辛德曼并没有被洛肯的目光所压制,“我认为那些反对战帅意志的人正在遭受杀害。”
这位宣讲者是个瘦弱的老人,但现在他正毫无惧色地面对一个阿斯塔特,说着一些那位战士并不喜欢听的话,梅萨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自己结识了这个老人而感到骄傲。
辛德曼停了下来,给洛肯足够的时间来驳斥他所宣称的事情,并提醒他们帝皇选择将荷露斯立为战帅正是因为只有他必定能够坚守帝国真理。每个荷露斯之子都宣誓过上百次要用自己的生命向荷露斯效忠。
但洛肯什么都没说,梅萨蒂的心情骤然沉重。
“我读到过不计其数的类似情景,”辛德曼继续说。“比如在乌尔南编年史里。那些暴君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害了所有向他们的暴政发出质疑的人。印度尼西亚黑暗年代的大领主们做了同样的事情。听好我说的,冲突之年代就是在质疑声的消逝中开始的,而现在同样的事情正在这里发生。”
“你一直教导我节制,凯瑞尔,”洛肯说,“仔细考虑度量你的论点,从不急躁地猜测。我们现在正身处一场战争中,已经拥有足够多的敌人,你没必要再来寻找新的。这对你很危险,你不会喜欢你最终所找到的。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哈!现在你开始对我说教了,加维尔,”辛德曼叹息道。“太多事情改变了。你不再只是一个战士了,对么?”
“而你也不只是一个宣讲者了?”
“我想是的,”辛德曼点点头。“一个宣讲者该宣扬帝国真理,不是么?他不会在其中寻找漏洞,不会散播谣言。但卡尔卡斯死了,而且还有…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洛肯问。“你是说奇勒?”
“或许吧,”辛德曼摇着头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那些和她有关。”
“什么和她有关?”
“你听说了档案库里发生的事情?”
“悠弗拉迪身上发生的?是的,那里发生了火灾,她受了重伤,最终陷入昏迷。”
“我当时在那儿,”辛德曼说。
“凯瑞尔,”梅萨蒂带着警告的语气说。
“好了,梅萨蒂,”辛德曼说。“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洛肯问。
“谎言,”辛德曼低声回答。“谎言成真。一个生物,来自虚空的生物。不知怎么,我和奇勒用洛加之书把它从异界之门的另一端召唤了过来。那也是我的错。那是…那是巫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教导人们称其为谎言的巫术,但它是真实的。就像我现在身处你面前一样,它当时出现在我面前。它本该把我们都杀掉的,但悠弗拉迪和它战斗,而且活了下来。”
“怎么会?”洛肯问。
“关于这个部分,我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加维尔,”辛德曼耸耸肩说。
“好吧,你觉得发生了什么?”
辛德曼看了看梅萨蒂,她很希望他能不要再说任何东西了,但那受人尊敬的宣讲者继续说了下去,“当时你用手中的枪毁灭了可怜的朱巴,但悠弗拉迪手无寸铁。她拥有的仅仅是她的信仰:她对帝皇的信仰。我…我认为是帝皇的圣光将那怪物驱逐回了虚空中。”
听到凯瑞尔辛德曼谈起信仰以及帝皇的圣光让梅萨蒂无法忍受下去。“但是凯瑞尔,”她说,“一定会有其他的解释。即使是在朱巴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战帅本人告诉过洛肯,那个控制了朱巴的东西是某种来自虚空的异型。我听过你的教导,关于思想会如何被魔法和迷信所扭曲,关于种种东西会让我们对现实变得盲目。那就是帝国真理。我无法相信宣讲者凯瑞尔辛德曼不再相信帝国真理了。”
“相信,亲爱的?”辛德曼带着苍白的笑容摇了摇头。“或许‘相信’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在很久以前,古代的哲学家试图解释天上的繁星以及他们周围的世界。其中一个人提出,宇宙被装在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球体里,并由一架巨大的机器操纵,这样就解释了星辰的运动。人们嘲笑他,说那样一个机器会如此之大,并且如此之喧闹,每个人都应该能听到它。而那位哲学家只是简单地回答说,我们每个人一出生就被这巨大的喧嚣所包围,我们早已习惯了这声音,于是就完全听不到了。”
梅萨蒂坐在这老人身边,紧紧抱着他。她惊讶地发现他正浑身颤抖,眼中也满是泪水。